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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自觉——唐明伟的绘画

齐廷杰

      当代艺术的创作，从来离不开理性与感性的精神向心力的指导，也离不开自觉与直觉的生命本能的迸发。有一种观点认为，当代艺术是简单粗暴的情感宣泄，直接表达感性，那是他们只看到了表象：当代艺术从来不是简单地的理性与感性的二元对立。藏在表象之下的，往往是艺术家集知识结构、综合素质、社会观察、理论系统等多元因素的考量。这才能使艺术家这一小撮精神力量群体总能及时而精准的触动流行的、敏感的社会神经，真实的传达内心的感受，紧扼时代发展的命脉。

      川籍青年艺术家唐明伟近年来颇受艺术界的关注，其“理性自觉”的艺术创作面貌与形式独特的画面语言为日趋社会学的当代艺术诉说方式注入了一缕别具一格的思考方式。对于唐明伟而言，他从来不关心艺术界此时此地的流行图示，也不亦步亦趋的紧随艺术市场导向，而是始终跟随自己的内心，试图将“理性自觉”走到黑，构建出一条超验的、接近于永恒的、本质的几何秩序的表达，这决定了唐明伟坚持用艺术理性看待世界。形式的几何抽象与情感的非感性，使得唐明伟的艺术世界令人耳目一新。评论家高名潞曾经说过，理性绘画的主流追求直观体现是反思。这反思又有双重层次，即对社会与人生的审视和对整个文化传统及其制约者的道德价值、宇宙观等形而上的问题的思考和探究，反思的过程是由“器”入“道”、由经验到演绎、由感情到理智的过程。唐明伟的“理性自觉”，根植于生命根性的终极密码，由最初的感性出发，到一种高度自觉的理性，最终可能还会回到用理性表达感性。

      唐明伟出生在一个具有艺术气息的家庭，唐父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民间艺人，唐明伟从小浸淫在父亲对石刻敲敲打打的氛围中，无形中埋藏下了艺术的种子。在唐明伟小学二年级时，他所在的小学来了一位乡村支教美术老师，这位老师会给小朋友讲述达芬奇，这让唐明伟对于美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始对照语文课本中的插图进行临摹，支教老师慧眼识珠，开始有意识的加以引导。当唐明伟升入初中开始系统的学习美术专业知识后，他发现担任美术教学工作的老师正是其艺术启蒙的支教老师，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唐明伟自此走上了要坚持一生的艺术之路。支教老师认为初中生唐明伟画的水平已经超过了很多高中生，这也许是一位教师对于学生的变相鼓励，对唐明伟而言，鼓励无疑成为很好的助推剂，在坚持画画的同时文化课成绩一直很好，特别是数学中的几何，唐明伟基本是无师自通，带着这样的骄傲，2004年唐明伟如愿以偿考入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

      大一伊始，唐明伟就确立了以“几何抽象”为母题的艺术创作风格和创作面貌，在这之前，唐明伟分别尝试过行为艺术、风景绘画、摄影、写实等多方面的涉猎，在将多种艺术形式实践之后，唐明伟认为那些都不是自己的方向，或者“终极信仰”，于是，作为伴随唐明伟生命成长的“几何抽象”最终确定下来成为艺术创作的中心，唐明伟回忆说，那时候连画风景都是用块状的几何表现去描绘。由此可以看出，作为唐明伟生命基因的一部分，几何抽象绘画已然成为他诉诸艺术观念、表达世界观的重要手段，同时也构成了他个人生存状态的文本。几何抽象于唐明伟言，并不是冰冷的点线面在二维空间的构成，而是像电影的方式理性的记录生命体验的每一个瞬间。只有这种理性的自觉的思考方式，才能让唐明伟产生一种本质性的触动：在处处几何化的语境下，使几何以最原始的美的方式通过纯视觉的形式呈现出来，抽离它本来的功能性，这是别具意义的，从而产生一种新的可能性。

      在艺术学习并实践的过程中，唐明伟深刻意识到艺术理论的重要性。如果说，通过各种艺术形式的实践确立了“几何抽象”的艺术创作逻辑线索，那么，通过与当时活跃在四川美术学院黄桷坪校区的批评家如王小箭、王林、高名潞等人交流、探讨则使得唐明伟对于艺术的认知、对于“几何抽象”的理解更深一步，换句话说，唐明伟深刻理解到理论系统的重要性，从几何抽象的艺术本体上升到一种新理性绘画，或者符号学、逻辑等的理论线索。对于他而言，文化因素，理性的分析、思考的能力和完整的创作系统同等重要。为此，唐明伟养成了随时随地记录思考成果的习惯。

      假如说，唐明伟早期的艺术创作，是将“几何抽象”最原始的状态、最本真的状态描绘出来，通过稳定的三角构图、圆形构图呈现，在相对单一的背景下通过画面主体与隐藏阴影结合的方式呈现，画面追求一种视觉的准对称性。那么，唐明伟在最近的艺术实践中尝试加入了新的图示：在画面中增加可识别的线性元素，某些地方巧妙的植入框架，尽量摒除人为的改变，还是基于几何范畴内的延伸，让机械性的元素有情感的表达。同时，规避设计化倾向，破坏性的东西也要避免，不再刻意的追求视觉的准对称性。这就让唐明伟的艺术直觉与情感渗透到画面中，使理性自觉的思考有了情感的温度，从而导向一种不一样的格局。换句话说，唐明伟通过较为复杂的布局，使得画面营造的心理空间与精神向度又朝深入迈进了一步。

      近年来，当代艺术的发展日趋多元，唯批判性、前卫性等带有明显社会学色彩的要素正被有意的弱化。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开始理性思考当代艺术在当下语境中所面对的逻辑线索以及价值取向。唐明伟的艺术实践，为我们研究这种逻辑学转向或者价值取向的变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范例。艺术界讨论抽象，多是从波洛克式的情感宣泄或者蒙德里安式的绝对理性入手，侯瀚如曾经在21世纪初期提出过艺术界的“中间地带”理论，指出中国当代艺术在全球化语境下如何定位。唐明伟的“几何抽象”，也恰恰处于这样一种“中间地带”：既不是一种对抗性的社会学工具尝试，也不是一种顾影自怜的“小清新”，而是以真正的理性自觉、艺术直觉的嵌入方式，将个人的情感表现力隐藏在看似机械的几何构图中，同时，与整个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演进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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